图哈里诺夫上将回忆录：俄国人带了了冰雪

拉夫连季

1979年12月25日，举世闻名的第40集团军越过苏联南部边界，进入阿富汗领土，开始了长达十年之久的阿富汗战争。关于这一事件的性质，前苏联外交部长、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谢瓦尔德纳泽已公开宣布，“这是少数前领导人背着党和人民作出的决定。”本文是第40集团军第一任司令图哈里诺夫上将（当时为中将军衔）1990年在苏联《红星报》上发表的其亲身经历的事实。
1979年9月我奉调从后贝加尔来到塔什干，被提升为土耳其斯坦军区第一副司令。
大约在12月12日或13日，军区司令马克西莫夫上将把我叫去，他对我说，“为了给阿富汗以国际主义援助，我们将出兵阿富汗。”接着，他要求我熟悉一下进军计划。
从这天起我几乎没有回过家。进一步研究行动计划后，我立即飞往捷尔麦兹地区，对参战部队进行动员。准备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但是直到命令下达前一刻，我们都希望事件不要发生。
第40集团军的指挥班子是由土耳其斯坦军区的军官和将军组成的。作为该军区第一副司令，我担任了集团军司令，曾经受过战争考验的塔斯卡耶夫少将担任集团军政治部主任，洛巴诺夫少将担任参谋长，柯察金少将任侦察主任。
有人说，苏军进入阿富汗是在演习的幌子下秘密开进的。事实并非如此。按我们军人的标准，进入阿富汗的准备工作几乎是公开进行的。参战人员在靶场、训练场上积极做备战训练，针对阿富汗多山地的特点，特别强化了行军训练。技术装备的动员进展顺利，除由土耳其斯坦军区司令部、后勤部给予具体帮助外，还从民用部门征调部分车辆和司机。
为了与阿富汗政府商谈苏军在阿境内的布置和驻扎问题，在部队行动前，我飞抵阿富汗的昆都士，阿富汗军队总参谋部战术指挥部主任巴巴德扎少将专程从喀布尔赶来迎接，参加迎接和会谈的还有当时阿富汗北方几省长官、阿明总统的哥哥阿卜杜拉.阿明。此次会晤是官方性质的工作会晤。
计划采用两条进军路线：一条从苏联的捷尔麦兹出发，度过阿姆河进入阿富汗，经汗拉顿、普勒胡姆里到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再向加兹尼推进；另一条是从库什卡出发，越过苏阿边界，经赫拉特、信丹德到坎大哈，以形成对阿富汗若干重要中心城市的包围。但在行动前，我接到更改计划的命令，从捷尔麦兹出发的第一师不去喀布尔，而改去昆都士，第二师行动路线不变。
穿越边境的时间定在12月25日莫斯科时间15点。这时天色还不十分黑，部队开始做横渡阿姆河的准备。河对岸就是苏阿边界。阿姆河是一条捉摸不定、变化无常的河。湍急的水流经常把沙岸冲垮，河床随心所欲地改变着流向。要在这条河上架设浮桥是件相当困难的事，时而桥面离了岸，时而又陷入岸边的浅水滩，运送重装备更是难上加难。在当地居民的帮助下我们用蒲草、芦苇加固河岸，浮桥终于建成了。
一切准备就绪，国防部第一副部长索科洛夫元帅和土耳其斯坦军区司令马克西莫夫上将亲临集团军指挥所。在微暗的夜幕下，第40集团军第一师摩托化步兵团先锋营乘步兵战车驶向浮桥……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时刻竟会成为持续十年的阿富汗战争的开端。
这天夜里我整夜没合眼，第二天清早，我又坐上直升机，俯视地面，集团军纵队正在运动，第一师指挥所已到达阿富汗境内的塔什库尔干，师长向我报告了行军情况，部队进展顺利，未遇到什么特殊的麻烦。
几小时后，我陪同索科洛夫元帅再次登上飞机，视察行进中的部队。我们的第一个降落点是普勒胡姆里，第一师的部分队伍已进驻这里。当时的情景至今仍记忆犹新，我们的士兵被一群叽叽喳喳的阿富汗孩子团团围住，指挥车则被成年男人和老人围的水泄不通，妇女们站在远处看热闹，他们的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可以说，我们的队伍受到阿富汗人民热情的欢迎。对此现在有人怀疑，甚至以嘲笑的口吻谈及此事，但当时的事实确实如此，至于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则是另一回事。说实话，我们刚进入阿富汗时并未打算与阿富汗反政府部队投入战斗，我们认为，苏军进入的本身足以震慑叛乱分子。
部队夜行昼歇。26日傍晚19时我接到一项新任务——命令一师从昆都士方向折返喀布尔并于27日17时到达指定地点。我立即与师指挥所联络，但指挥所已进入山区，联系暂时中断。30分钟后，索科洛夫元帅来电话催问命令是否下达，我报告说，我们与一师暂时失去联系，命令尚未下达。元帅严肃地批评我们：“亲爱的同志，你们是否知道肩负的重任？”我当然清楚我的责任和由此而造成的后果。最终通过先锋团团长卡西莫夫中校与一师师长取得了联系，部队于27日20时抵达喀布尔。
看来，部队进入阿富汗后困难最大的是第二阶段，即转移阶段。二次大战后，我们的部队还是第一次担负这样的转移任务。部队首先遇到的障碍是高原山地。从军用地图上看，最危险的地段约有94公里。夜晚，山路上结满了冰，上坡时，重装备车辆直打滑，下坡时履带式车辆的履带又成了累赘。沿途有2700米隧道，行军纵队中柴油发动机战车和坦克排出的废气弥漫着隧道，驾驶员不得不带起了防毒面具。
12月29日，集团军第二摩步师的两个团从库什卡方向进入阿富汗，部署在赫拉特和信丹德，后来其防线逐渐扩大到坎大哈。由于行军途中高度紧张和劳累，我得了急性肺炎，高烧摄氏39度，住进了医院。当我醒来时，已经在喀布尔了。
新年伊始，集团军司令部从苏联的捷尔麦兹转移到阿富汗境内，这时喀布尔下了一场大雪，阿富汗人说是俄国人带来了北方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