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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第七十四師參加南京保衛戰的經過--王耀武 [打印本頁]

作者: 程建昌 時間: 2014-11-9 23:54 標題: 第七十四師參加南京保衛戰的經過--王耀武

時任國民GM軍第七十四軍第五十壹師師長王耀武

壹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日軍在上海發動侵略戰爭，駐軍奮起抵抗，戰事甚爲激烈。在上海壹帶地區的爭奪經三個月之久，日軍看到由正面攻擊，犧牲大而進展慢，就在十壹月上旬，派艦隊掩護陸軍在金山衛登陸，企圖包圍我在上海壹帶的軍隊而殲滅之。我軍被迫撤退，接著就是保衛南京的戰役。我當時任第七十四軍第五十壹師師長，參加了這個戰役。這年十壹月十壹日，第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率領軍部直屬部隊及第五十壹師王耀武部、第五十八師馮聖法部，由羅店附近向後撤退，行至望亭時，軍奉令占領望亭壹帶掩護各軍撤退；任務完成後，經蘇州、武進、句容，向南京撤退。到達南京爲十壹月二十八日。軍駐通濟門淳化鎮中間地區。該軍在上海壹帶作戰犧牲甚衆，缺額很多，軍長俞濟時及壹般軍官都希望撤至壹個較安全的地點，整訓壹個時期再行作戰。俞濟時聽說蔣介石在南京，就去見蔣報告部隊已打殘破、需要整訓；蔣介石不但未准，而且決定該軍加入南京保衛戰的序列(該軍轄兩個師，每師兩旅四團。這時全軍約有官兵壹萬七千多人，輕重機槍、迫擊炮齊全。該軍是國民黨軍隊中裝備較好的壹個軍)。俞濟時沒奈何地被留在南京了。俞回到軍裏對我說：“固守南京的部隊最初並沒有把第七十四軍計劃在內，第壹軍胡宗南部都過了長江，現住浦口壹帶，沒有把他們留在南京，反而把七十四軍留下了，看情況南京是守不住的。何應欽、白崇喜，以及所見到的其它將領都不贊成守南京，只有委員長和唐生智主張守，唐生智自告奮勇，擔任保衛南京的最高指揮官。妳看南京能守得住嗎？”我說：“我看沒有守住南京的有利條件：
(壹)各部隊新從上海撤退，士氣不振，壹般官長身在江南而心已過江北。
(二)唐生智的長官部是臨時湊合而成的，所指揮的部隊是臨時調撥的，這些部隊他過去都沒有指揮過，他不了解各部隊的情況，也不了解敵人的情況。
(三)要守南京城，必須守住城郊的要點，地區大，兵力單，難以形成縱深，易被突破。因此我也認爲南京不易守住。”
蔣介石爲了鼓勵各將領，振備士氣，在南京鐵道部壹個不大的會議室裏召開了保衛南京的軍事會議。到會的計有唐生智、羅卓英、錢大鈞、王敬久、桂永清、俞濟時、宋希濂、孫元良，葉肇、鄧龍光、王耀武、馮聖法等人。會場氣氛沈悶，悲觀情緒籠罩全會議室。蔣介石在會上的講話要點如下：
(壹)南京是中國的首都，爲了國際聲譽，不能棄之而不守。
(二)南京是總理陵墓所在地，我們如不守南京，總理不能瞑目于九泉之下。
(三)大家要有破釜沈舟的勇氣和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
(四)南京郊區有預先作好的國防工事可利用，兵力部署要縱深有重點，紫金山、雨花台等要點不能放棄，必須堅守。
(五)我已調雲南盧漢等部生力軍集中武漢，以備解南京之圍。
(六)唐長官見危受命，妳們應服從他的指揮。在蔣介石講完以後，唐生智接著說： “守南京的任務是艱巨的，在這種情形下，只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在蔣、唐兩人講話後，到會的將領彼此看看，沒有人講話。關于南京能否守住的問題，在會前議論紛紛，內心明知南京不能守，但沒有什麽人敢在會上提出具體意見。
日軍壹天天接近南京，南京的情況也壹天比壹天緊張。第七十四軍奉南京衛戍司令長官唐生智的命令，占領淳化鎮、牛首山壹帶的既設陣地，加強工事，嚴密警戒，防敵來犯。軍令第五十壹師占領淳化鎮(據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藏《陸軍第五十壹師于衛戍南京戰鬥之經過》記載：師以主力擔任方山玉淳化鎮之守備，以國防工事爲主，構築野戰陣地，盡且聯系加強之。以壹部位置于高橋門、河定橋(不含)之線，構築預備陣地，向湖熟鎮派出警戒部隊，嚴密監視，左與第六十六軍，右與第五十八師切取聯絡。以第三O壹團占領右由宋墅(含)經淳化鎮迄上莊(不含)之線，左與第六十六軍切取聯絡。以第三O二團占領右由方山(含)左迄宋墅(不含)之線，右與第五十八師切取聯絡，限三日內完成可禦中口徑炮彈之防禦工事。以第三O六團爲師預備隊，位置于宋墅附近策應第壹線部隊之戰鬥，重點保持于左翼。以第三O五團位置于高橋門至河定橋(不含)之線，構築預備陣地。師部位置于上方鎮之城壒裏、湖熟鎮。又由第三O壹團派步兵壹連擔任警戒。句容、湯水(湯山)、秣陵關壹帶均派有嚴密之斥候幕監視敵情，並與友軍保持聯絡)，第五十八師占領牛首山，軍部在通濟門外的壹個村莊裏。部隊進入陣地後發現淳化鎮、牛首山壹帶預先作好的鋼筋水泥的國防工事，有的用土埋著；有些機關槍掩體的門還鎖著，開不開門；機關槍掩體的槍眼壹般做的太大，不適用，極易被敵人發現目標，集中火力向我射擊。因此官兵對既設陣地的國防工事甚爲不滿。十二月七日上午正在搶修工事之際(據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藏《陸軍第五十壹師于衛戍南京戰鬥之經過》記載：十二月四日下午二時，由土橋、索墅西犯之敵約五百余人，與該師淳化鎮前進部隊接觸，同時由天王寺西犯之敵騎百余，後續步兵五百余人，則直趨湖熟，亦與該處警戒部隊接觸)，據報告敵人經句容向我前進，離淳化鎮只有三十華裏；至午後四時敵人的小部隊已與我警戒部隊發生接觸。八日拂曉，敵步兵在其炮火及飛機掩護之下，猛烈向我淳化鎮的陣地攻擊(據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藏《陸軍第五十壹師于衛戍南京戰鬥之經過》記載：十二月五日下午淳化正面敵軍增至二千，炮十門、飛機數架，向該師陣地猛轟。六日湯水鎮(湯山)失守)。此時在牛首山的第五十八師也在與敵激戰中。我空軍及蘇聯空軍志願大隊的轟炸機及戰鬥機，奮勇向來犯的敵機反擊，空戰甚烈，敵機被我機擊落兩架，我機也被敵擊落壹架。在南京保衛戰中蘇聯的空軍志願大隊表現得異常英勇，爲保衛南京盡了極大的努力。官兵對蘇聯空軍志願大隊爲維護正義而奮鬥的精神，甚爲欽佩。我師第壹五壹旅旅長周志道在電話裏對我說：“蘇聯的空軍真勇敢，使我萬分欽佩。”第三O二團的團長程智也在電話裏說：“只見蘇聯的飛機來幫助我們抵抗侵略軍，沒有看到其它國家的飛機來幫助我們。我看到蘇聯空軍人員這樣英勇，感到興奮和愉決，巴不得把日寇的飛機多打下幾架來解解我的恨。”但是這時日軍飛機仍占優勢，且常向我轟炸及掃射。據第三O五團團長張靈甫報告，日機投下的炸彈，查有美國制造的字樣。

作者: 程建昌 時間: 2014-11-9 23:54

八日，第五十壹師、第五十八師與敵激戰至黃昏，主陣地仍未被突破，夜間繼續戰鬥(據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藏《陸軍第五十壹師于衛戍南京戰鬥之經過》記載：七日敵向方山迂回，威脅淳化側背，正面繼以炮火猛轟。三日來，該師傷亡九百余人，打退敵十余隊進攻)。九日上午八時，敵以步炮空聯合向我淳化鎮、牛首山壹帶陣地攻擊，尤以淳化鎮的戰鬥爲激烈。戰至十時，敵戰車六輛也投入淳化鎮的戰鬥，平射炮也續有增加，以平射炮集中火力，向我開著大口的鋼筋水泥的機關槍掩體中射擊，我重機關槍被打壞了很多。炮火連天，血肉橫飛，我官兵有的被打斷腿、臂，有的被炸出腦漿，傷亡很衆，張靈甫也受重傷。淳化鎮、牛首山陣地均于九日先後被突破(據中國第二曆史檔案館藏《陸軍第五十壹師于衛戍南京戰鬥之經過》記載：八日晨，敵由湖熟開到增援部隊，並以主力猛攻淳化陣地，當晚接長官部命令，放棄淳化、方山陣地，向河定橋(不含)、麻田橋之線轉移)。俞濟時將戰況報告了唐生智，唐即決定第七十四軍撤至水西門附近，以壹個師擔任守備，壹個師爲預備隊。
第七十四軍奉命即由淳化鎮、牛首山壹帶地區向水西門集結。俞濟時令第五十壹師擔任水西門壹帶的城牆及水西門外的防務，迅速構築縱深工事而固守之。第五十八師在城內集結于水西門以東地區爲預備隊，左與第八十八師的戰鬥地境連結，以中華門、水西門中間的城牆角及該城角以左壹百公尺處歸第五十壹師，左歸第八十八師。非有命令不准潰散，官兵進入防線以內，以免敵人乘機混入。我即以第壹五壹旅周志道部擔任水西門外的防務，以第壹五三旅李天露部擔任沿城牆的防務，占領水西門、中華門間的城角及其以左壹百公尺處之城牆陣地，左與第八十八師密切聯系，加強工事固守之。十壹日，在水西門外湖沼地帶，發現敵人的偵察部隊，當予擊退。十二日上午七時許，敵步兵由雨花台以右地區，在其炮兵及戰車掩護之下，向水西門外第壹五壹旅的陣地猛烈攻擊。正值戰鬥激烈之際，敵戰車三輛掩護其步兵向我陣地沖擊，企圖壹舉突破第壹五壹旅的防線。我軍也集中炮火向其射擊，敵戰車慌張亂闖，其中有壹輛壹頭栽到河溝裏，人車皆亡，其余兩輛倉皇後退。這時雨花台的戰事甚爲激烈，第八十八師的受傷官兵下來很多。敵攻占雨花台以後，繼續在其重炮掩護之下攻擊中華門，並增壹部兵力，向水西門外第壹五壹旅的陣地攻擊，我第壹道陣地被突破，戰至午後四時許，第三0二團的團長程智陣亡(由吳克定接任該團團長)，官兵傷亡甚重。在這壹天由雨花台退下來的第八十八師工兵營等官兵的壹千人，跑到第壹五壹旅陣地右翼(靠江邊)，要進入防線以內，守軍不肯，雙方開槍攻打起來，各有傷亡。情況之亂可見壹斑。
十二日晨，據第壹五三旅旅長李天露報稱：“八十八師的城牆陣地因沒有部隊防守，日軍約有百余名由壹五三旅陣地以左的地區乘隙扒上城牆，占領了我既設陣地；在其步炮協同下，向我壹五三旅守城部隊的左側攻擊，城牆陣地是固守城的壹道重要防線，長官部爲什麽不督令各部確實占領，這樣南京還能守嗎？”我回：敵人既已偷扒上城牆來，應集中力量迅速消滅它。李天霞曾督率部隊與敵反複爭奪，均未得手。而敵繼續增加，戰事愈加激烈。戰至午後五時許，因官兵傷亡過大，該旅所守的陣地已岌岌可危，水西門內外房屋被日軍炮火打毀很多，數處起火，煙火彌漫，死屍縱橫，狀甚慘烈。
十二日午後五時，俞濟時用電話對我說：“唐長官召集師長開會，城裏情況已很混亂，開會可能有重大的變動。”我建議說：“戰事正在進行，我不能立即離開。開會如研究到放棄南京的問題時，不論突圍或渡江，必須有周密的計劃及准備的時間。應立將江北岸所有的船只調到下關至八卦洲的江邊，分配給各部，並區分上船的碼頭；否則是不堪設想的。”俞又說：“我也考慮到這些問題，壹定向上建議。”俞濟時等參加開會的人到了長官部，唐生智將已印好的突圍命令立即分發各軍、師長，很快就散了會。這時天已黑，俞見情況緊急，立即派軍部李參謀把命令送給我，並囑我師立即設法過江，過江後到滁州車站附近集結。我即令第壹五壹旅到八卦洲附近綁紮木排過江，第壹五三旅及師直屬部隊至下關設法渡江，過江後到滁州車站附近集結。我下達命令後，即率師部人員經城內中山路向挹江門前進，途中遇到第三十六師的部隊阻止各部隊向下關撤退，並不斷地開槍射擊，子彈由頭頂上空飕飕飛過。向挹江門行進的官兵看到這種情形，有的主張與該師對打；有的說，沒有叫敵人打死，而被自己的部隊打死了，那才冤枉。我看無法由馬路通過，又怕耽擱時間多了過不了江，就繞道向挹江門走去。在行進中不斷聽到爆炸政府各部建築物的聲音，馬嘶人嚷，傷兵叫喊，亂騰到極點。各部隊遺棄的傷兵很多，其中勉強能行者，也拄著棍子向下關前進，壹面走壹面罵。曾聽傷兵罵著說：“妳們都逃了，把我們甩到這裏，叫日軍殺害，真令人傷心！他媽的，早知如此，誰肯打仗。”我到了挹江門，看到城門只開了壹扇，人多門窄，極爲擁擠，甚至有被擠倒踩死的；有壹輛馬車擠翻在地下；人們光顧逃命，甯肯踩著馬越過車而去，也沒有人將倒在城門下妨礙行走的馬和車拉開。
我出了挹江門，走到下關江邊，看到各碼頭上的人很多，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江裏只有極少數的船只，無船的部隊見船就搶，也有互相爭船或木排而開槍的；有的利用壹塊門板或壹根圓木而橫渡長江的；有的看到過江無望而化裝隱藏在老百姓家裏的。我無船過江，正著急時，遇到軍部張副官，他急忙對我說：“軍長和馮聖法等都已過江了，軍長見到戰事失利，早派人在浦口預備好了壹只小火輪，這只火輪每次可以裝三百多人，叫我來接妳和部隊。”我即帶著壹部分人上船過江，同時立即加派師部副官主任趙汝漢帶著壹部分武裝兵，協同軍部張副官接運第七十四軍的官兵。經壹夜接運及自行設法過來的約五千人，武器損失殆盡。至十三日天亮，敵人的兵艦已在下關八卦洲的江面上橫沖直闖，來往梭巡，並用炮向我利用船只、木排、門板、圓木等渡江的官兵射擊。被敵炮火及敵艦撞翻淹死的很多。十三日南京全部被日軍占領，開始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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